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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良马帮

2017-09-08 10:30:47   来源:   
太祥坤
 
从前在云南,因艰险的崎岖山路,造就了马帮这一独特的运输形式。曾几何时,边远陆良的往来货物、生活用品,完全依赖马帮这一古老的物流方式。陆良马帮运输起源较早,元朝官方设有马帮和铺兵,在板桥镇今河西堡村设陆凉州普陀驿驿站,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改普陀驿为州前铺,清末民初进入鼎盛时期,民国时几兴几衰,公路修通后马帮逐渐衰落,仅存零散驮马。在陆良,赶马人较出名的村寨有前所、马街、良迪村、刘家村、彭家村、朱家堡等。
说马帮,不得不先说骡马牲口。早在唐朝初,滇东西爨白蛮和东爨乌蛮二境“邑落相望,牛马被野”,一片繁荣的农牧景象。《新唐书·南蛮传》中说“土多骏马”。云马马头大,耳小直立,眼小有神,四肢强健,蹄子坚硬,吃苦耐劳,适应山间陡险小道。南宋范成大在《桂海虞衡志》中记载:“蛮马,出西南诸番……大理马,为西南蕃之最。” 蛮马和大理马都是当时滇马的别称。清朝乾隆进士檀萃,任过云南禄劝知县,他写的《滇海虞衡志》,其中对云南马的见解:“夫内地之马,撒蹄而驰于平原广地便;滇马敛蹄,于历险登危便。……又夷人攻驹,縻驹崖下,置母崖颠,久之,驹恋其母,纵驹冲崖,奔上就母,其教之下崖亦然。胆历既坚,则涉峻奔泉,如履平地。”从事运输的骡马,特别是驮马(骡)能适应高山、河谷、丘陵、平坝,机动灵活。
要赶马,首先就要学会养马、驯马、看马等。看马要看个头,看体形。《相马经》说:“马一岁、上下齿二十,四岁、齿黄,三十三岁、齿白……”“四岁当门顶二牙,四齿并生才五岁。”牙代表牲畜的年龄,小马没有上牙,换掉乳牙后,臼齿和门牙就是永久性牙齿,俗称扁牙。扁牙每三年长一对,长四到八颗牙的马是青壮年期,这时马最有力有劲。陆良民间还有“七青八白九上斑,斑斑点点十二三”“三岁扎牙,四岁有四个牙,六岁齐口”的说法。俗话说,牛看犄角,马看蹄壳。毛色发亮,腰身长,四蹄大,屁股沟子深,眼亮嘴小的即为上等良马。
 
马帮组织
马帮的主要职能就是驮物运货。马帮,是按照民间约定俗成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一群赶马人及其骡马队的称呼。马帮有合伙或雇请人马。马帮有把、群、伙、帮之说。5个骡马为一把,也说一群有9个骡马,以3群为一伙,5把才称帮。陆良人把称呼骡马的量词说为“个”。
旧时,马帮的组织形式大致有三种,即自有的、拼伙的、结帮的。陆良的商号一般都自己养有马帮,形成自己的运输力量,少则二三十匹,多则一二百匹。拼伙帮(搭帮)大多是季节性、临时性的,一般是同村或其它村互相合适的人,几个人拼拢赶帮。每家出上几匹骡马,结队而行,各管好自家的骡马,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作马锅头,由其出面揽生意,跑回一趟结算分红,一般只跑短途运输。结帮是没有固定的马帮组织,只不过因为走同一条路,或是接受了同一宗业务,或是因为担心匪患而走到了一起,相互照顾。
马帮有头,称为马锅头,即大老板。当马锅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锅头是整个帮子的头号首领,既要有勇又要有谋,办法多,点子多,还要谙熟商情,人头熟人缘广,掌握四时节令和天气变化,懂得辨别方位道路,了解各段路况;对运进的各种外货也要熟悉,对各种帮会、团伙及政府有关人员关系熟;对大大小小的商家、生意客户关系熟,不然人家不放心给他运货,揽不到生意。对道路、驿站、桥梁、关隘等交通情况要了如指掌,知晓各个马站、堆店,通晓各地风土人情及民族语言。马锅头掌握全盘,管理上都有一手,合理安排,适当分配,使人尽其才,畜尽其力。
二锅头是二老板,协助大锅头,管事账务和内部开销核算。马帮算账的人有的不带算盘,用玉米或豆子抵算盘算账。我祖父13岁做挑夫,挑“滚子(鸡蛋)”到昆明卖,卖后购买日用百货,最多的是棉纱,到宜良的狗街,罗平的罗雄、板桥一带卖,学得此种算账方法。
马人都称为“马脚子”,全凭两只脚走路赶骡马行走。据说马锅头物色一个合格的马脚子,要求其人蹲着一口气要能吃完三大碗饭,吃饭中不能站起。马脚子要身强体健,吃得苦,耐得劳,会识别骡马性情、体况,有能管理五匹骡马的能力,每天朝发晚歇,能上驮子卸驮子,会铡马草、喂马料,会钉马掌,粗懂一些兽医,具备一整套马帮专业绝活,技能、技巧熟练。同时要懂得马帮的帮规,知禁忌,不乱说乱讲,一切听从马锅头的安排。
彭家村医骡马牲口最拿手的兽医彭正富,曾经是马锅头。他在赶马经商中自学兽医,学得一手为骡马“找漏”“开喉”“割槽”的兽医绝活。明代兽医著作《元亨疗马集》中记载的“割牛骟马,凿脑开喉,打鼻穿卷,彻血行针,割瘿瘤,取槽结”等医马的方法彭正富都能做,医术相当高明。
训练有素的驮马颇通人性,各匹驮马均有固定的名,起卸驮子时,主人只要喊其名,驮马就各就各位。赶马人根据各匹驮马的名称按其长相、毛色、性格特征来取名,常把骡马取名为:海里马(米汤色)、枣栗、乌马、小青、燕色、沙马、四脚青、白马、枣红马、喜鹊青、铜钱花等。骡子比马的耐力更强,力气更大,一匹骡子可驮60~80公斤的物品。
骡马队伍行进有一定的规矩。带头的骡马,居最前的称头骡,一般是母骡,也叫“丝骡”或“沙骡”,膘肥高大,毛光水滑,久经驯化能识途,很有威信,不急不躁,一步一步稳健谨慎的走。如果带头骡马感受到有某种威胁,会惊慌失措,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骡马受惊,扬鬃翘尾,惶惶四顾。它一动身,整个马帮即随之动身,它一停下,整队随之停下;遇有岔道,头骡走弯路,整队走弯路,没有敢走直路者;遇有桥有水的地方,头骡过桥,整队过桥,头骡涉水,整队涉水。总之或歇或走货住店,整个马队都由它带领,头骡马也驮货物,或者捎带马掌等工具。
马帮挑选头骡和二骡要求极为严格,除体形、毛色、年岁外,还要求有灵性、识途。因此买头骡、二骡常常是百里挑一的。买马不易,买好马就更难,头骡、二骡的价钱,比普通马贵得多。头骡、二骡装饰讲究。上路时都要戴花笼头,上有护脑镜、红缨子、红绣球、红布条。头骡戴着两个大铜铃,行走起来哐啷咣啷……嘣咙嘣咙……二骡挂着一串小铃,有16个,各个发出的声音都不同,行走起来叮当叮当……头骡二骡的笼头要挂红,挂红和镜子是驱凶避邪的民间习俗,以防骡马在山岭密林中遇上豺狼虎豹的侵害。朱家堡梁绍华和彭家村孟德荣两个赶马老人说,何四家的带头大黑洋骡子,提起鞍子时骡子会主动来接鞍子,这头骡到哪里歇,到哪里停下它都知道。
马帮最后的一匹骡马叫尾骡(马),也叫追骡或掌尾,也是得力的骡马,压住阵脚,使马帮行列形成一个整体。马帮还养有一两条土狗。训练有素的狗能维持马队秩序,能守夜,以防盗贼偷袭。刘家村原赶马人85岁的刘炳先老人跟我说过,马锅头何四家马帮曾经养过一只白狗,一次在昆明人多时被挤,白狗走丢了,马帮回家时,白狗早已在家了。梁绍华老人说,他帮刘国金锅头家养着一只狗,它走累了会跳在马驮子上给骡马驮着走。
马帮到达目的地后,驻扎在熟悉的马店休整。比如当时的发单,台照验收:今由xxx锅头之牲口进关交xxx商行,xxx驮(如数收清)。由马锅头出面洽谈下一单生意,一旦谈妥,办理买卖事宜。交易结束,帮队立即启程打转(返回),日夜兼程,风雨无阻。有时,途中夜幕降临,或遇到下雨,赶马人点燃火把照明都要到目的地。
 
二 、马帮生活
赶马行当并不像如今有些人想象中的潇洒和浪漫。赶马人常年在外奔波,走南闯北,非常辛苦,负重前行,一路艰辛,一去就是十几天或数个月;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栉风沐雨,日行荒山野岭,夜宿荒野草坡;途中遇上雨雪天气,首要的是保护好货物和牲口。
马帮在路上,为了节约开支,按照季节安排,除十冬腊月及初春枯草季节,马帮一般住马店、客栈、堆店。马店占的地方都很大,马棚、客房、货物仓库都必须有。马帮进门,殷勤的伙计马上招呼着卸驮子,把马带入马棚饮水吃草,赶马人则进到客房里的大通铺休息。堆店,既有客栈和马店的双重功能,同时也是商帮的商品集散地。规模大的马店和堆店可容纳拥有上百匹马的马帮。马帮每到一地,都有自己熟悉的店家。比如,到昆明的路上在天生关要住马店,天生关的马店饮食上一家比一家做得好。陆良马帮在呈贡的小板桥,昆明的大观街、小西门一带住马店。民国时期,陆良有太姓人家在罗平城开始经营大型马店。陆良县城有大小客马店二十一家,西桥、召夸、阿油铺、三岔河、板桥等地均开有马店。
马帮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军队。马锅头、赶马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兢兢业业,每次出门上路,从早到晚他们都井然有序地行走。在路上,他们大部分时间过的是野营露宿的生活。一般是天一亮就爬起来给骡马喂草料,然后上驮子出发。中午“开稍”,即歇稍息吃午饭。放骡马吃草、吃水;饭后稍微休整,又得上驮子上路。
夏秋水草充足的季节,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马帮都会选择野营露宿,称为“开亮”。寻找一片开阔的水草丰美之处,卸驮放马,赶马人分上半夜和下半夜轮流守夜值班,主要责任是站岗放哨,在火堆上添柴加火,不能让土匪来抢货物,不能让野兽袭击赶马人。
朱家堡的梁绍华老人,今年84岁,他15岁帮刘家村刘国金锅头家赶马,他们主要跑贵州的兴义和云南昆明,下贵州驮盐巴,上昆明驮油,有香油、桐油、猪油。驮油有驮笼。驮笼是用篾条编成的,两个笼框状的容器,内用绵纸裱糊,涂上桐油。两笼有80公斤。上昆明会在七甸、汤池坡“开亮”,下兴义在长坡里、湾子里、撒马营“开亮”。
中午、下午和晚上都要上驮、下驮,夜晚宿营还得搭篷开被、生火煮饭等等。每天不管多苦多累,首先要服侍好的是骡马。马帮吃饭有规矩,马帮歇稍后,先是为马添料加草,让马先食,然后人才做自己吃的,因为他们视骡马如命,必须精心饲养,小心呵护。
卸完驮子,他们把三五张马垛子连成一排,铺上干草树叶,垫上一块油布或毡子,盖上一条灰毡,就是很好的卧铺。这种宿营地,随地而安。因日夜兼程,饭菜因陋就简。赶马人风餐露宿,非常辛苦,他们的食物很简单,但又必须保证有足够的体力。
赶马人的吃喝,焖罗锅饭,把锅叉插稳,锅叉是铁匠铺专门打制的架置罗锅的铁条,两根带叉,担一根木棍,笼一架篝火,把罗锅吊在锅叉上方。先大火烧水,淘米煮饭。后慢火焖,据说焖好的饭可以整个在锅内转动。锅叉有三个钩,煮饭是根据火候,可以上中下移动横担的木棍。刘家村的刘知学,是马帮专门煮饭的火夫。刘知学对时间掌握的很好,他夜晚望星宿,就知道何时煮饭,何时行路。好多赶马老人都说“一罗锅米煮一罗锅饭”,让人不可思议。
菜主要是煮干板菜、蚕豆米子、腊肉。汤是冲酸汤,锣锅烧开水,放入青菜酸菜或萝卜丝酸菜,也有锣锅杂菜,腊肉、清白苦菜、芋头(洋芋)、萝卜。干板菜是在冬腊月间把吃不完的白菜或青菜洗净在开水中稍湪(nuǎn)就捞出来,挂在绳子上晒干即成,主要是为三、四月间缺新鲜蔬菜而备用的;那时没有大棚蔬菜,清明至谷雨这段时间,种不出新鲜蔬菜,人们用干板菜来度过无菜期。湪(nuǎn)是方言,焯的意思,就是把蔬菜放到沸水中略微一煮就捞出来,也叫“扎”或“涨”。
干辣子放入子母火中烧烤焦黄,辣子凉时,用竹筒或手捣碎放入碗里加汤做蘸水。子母火,方言即灰火,木材等燃料烧过头将熄不熄的时候有热力而微弱的火候。
有时也煮上点山茅野菜,放上几片老腊肉,偶尔整两口老白干,慢条斯理地吃。吃饱喝足,把马伺弄好,哼上几句山歌,悠闲地进入梦乡。黎明即起,一路挥鞭赶路,马蹄声脆,又开始一天的行程。
碗筷子各人管理各人的,筷子都有筷插,用藤篾编织,别在腰上。
走短途的赶马人,都会预备一个装干粮的小布口袋,叫“腰拴口袋”装干粮,也有人叫疏松口袋。吃的就相对简单,主要是苦荞粑粑、玉麦粑粑、麦粑粑、䅟子粑粑、冷饭团。
    罗锅饭:煮饭的火塘位置要选择在下一程前进的方向,比如要东往西走,火笼应设在西边。吃饭时有忌讳:早饭时,选朝门的一方或行走的一方,在罗锅中心舀饭一勺到底,然后把这勺饭放到与门相反的锅边,用筷子朝门的方向划通,谓之开门行路大吉。晚上吃饭与早饭相反,谓之关门大吉,防抢防贼。
砍皮瓜,南瓜的一种,皮硬。砍皮瓜掏空煮饭也是马帮的创举。从南瓜把子处挖一圆孔当作锅盖,把囊籽掏空,放水放米,再把南瓜蒂盖回去,用篾片插起,瓜周边糊上稀泥,架在火上烧煮。烧熟后,饭菜都有,连瓜带饭食之。
宿营地随地而安。偶尔整上两口老白干,逢生意好时,还会“打牙祭”,就是好好的吃上一顿肉。散文家汪曾祺在《昆明菜》 “牛肉”篇结尾最后一句这样写道:“马锅头上路,总要带牛干巴,用刀削成薄片,酒饭均宜。”
 
三、马帮用具
马帮的骡马都有专门的用具:骑鞍、驮鞍、驮篮、驮筐、皮条、马垛(马架子)、鞦珠、襻胸、后鞦襻胸(马屁股后面的革带,也叫跨皮)、肚带、缰绳、马蹬(镫)、嚼子、笼头、兜嘴、麻布料兜。骡马一上路,还要戴上竹篾或细皮子编缠起来的兜嘴,以免它们一路走一路贪嘴。料袋,习称“料背”,预备草料。鞍鞯是马鞍和马鞍下面的垫子,皮带上都涂抹生香油,保持皮革的柔韧细滑不磨伤骡马。还要用楸木珠穿起来给骡马束尾,不容易磨伤骡马屁股。
鞍子还有一种特制的双层鞍,叫做“双鞍子”,设有暗夹层,以便放银钱或捎带大烟(鸦片)。大宗物资捆在鞍架垛子上,零碎物资装入驮篮、驮筐,捆在垛子上驮运。
骡马都有专用的鞍垫,道路狭窄陡险,捆的都是软驮。软驮是将货物装在麻袋或皮囊之类的软包装里,用绳索直接捆在骡马背上,这样既轻巧方便又灵活快捷。铺垫上这些,货驮就磨不着骡马了。这些铺垫晚上也是赶马人睡觉的垫褥。 
马蹄踩着坑坑洼洼的山石路,马掌损耗大。马掌、掌钉、钉锤、削刀、铲刀、剪刀、铃铛是马帮必备之物。当时安顺剪刀出名。削刀、铲刀专为马匹进行修蹄。削刀仿镰刀样的弯刀,剪刀修剪马鬃。为了保护好骡马的蹄子要钉马掌。钉马掌是技术活,要两三个人配合,一两个人把马蹄子抬起,抵在膝盖上,另外一个人钉掌。先用钉锤起拔旧钉子,把烂掉的马掌拿掉,用修蹄掌的削刀把马蹄修平,然后放上新掌,在掌眼处钉上掌钉。钉时一定要小心,不能把钉子钉在马蹄的肉里,而是钉在马蹄的硬壳里,而且尖锐的钉子要稍稍向外,如果露在壳外,用钉锤把它折断。一路上,赶马人随时都要检查马掌,一有损坏,要换、补钉。
赶马人必带物件是用羊毛擀制遮风挡雨的披毡,也叫披风。白天作衣披肩,夜卧可当铺盖,裹着灰毡或披毡保暖入睡。还必须配备毡帽、亮油篾帽、板桥篾帽、皮挎包、皮马甲等。盖毡、油布用于盖马垛子防雨防潮。
骡马的食物以干稻草为主。喂马料,就是把马料倒入用麻布做的马料兜,把马料兜套在马脖子上。马料有三种,一种是四合料:玉米、黄豆、蚕豆、饭豆子(也叫老鼠豆)等精料,给年纪大的骡马喂的玉米、黄豆要经过煮,一匹骡马一天不低于三公斤料;另外一种是稻草,铡的两三公分长的干谷草,马吃起来不费力,也容易消化。铡草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用铡刀铡,另外一个人添草,要把握好尺寸。再一种是青草。夜里要加草料,马无夜草不肥。当时安顺铡刀很适用马帮,这种小型铡刀便于马帮携带。坝区产蚕豆,豆糠也用于喂骡马。
铓是马帮运输的必备之物。铓相当于喇叭,出现危险情况时发声以作提醒。马帮都有铓两面,铓分雌雄,一大一小,大为母铓,小称公铓,一前一后。母铓奏强拍,公铓奏弱拍。铓可壮胆助威,它是马帮行进中的一种信号。赶马行家可根据铓的声音的大小、快慢和节奏分辨出是哪个地方,哪一家的马帮,知道铓锣传递的是遇险、让路、还是求救的信号。到了晚上,铓声阵阵可以有惊吓飞禽走兽的作用。
敲铓也有规矩。每逢过村寨,进集市或马道转弯处敲铓人就有节奏地敲锣,三两步敲一下,提醒人们注意和让路。铓在深山密林时,可惊吓野兽,走岔道不迷路,联络马群以免骡马失散或“闯帮”发生意外。同时也给远处传递信息,表示马帮来了。在宽道上的要为从狭道上来的让路,上坡的要让下坡的,有事告急,锣声绝对不一样。“哐——,哐——,哐——;啵——,啵——,啵——”的铓音在山谷、旷野、集市、村寨中回旋。
水烟锅,有竹木和白铜、黄铜做的。时间长了,水烟筒被手磨得油腻发红。咂烟要香火或引火索,这样方便,火不容易熄灭。篾帽上插着香支,往哪个方向行走,香往那方插。也有用火索子。火索子是用秧草搓成的,从田埂上采回秧草,晒干后用锤子敲绒,取去草心搓成索子盘起即可。燃着一点暗火对着嘴巴一吹,就可以点烟。烟筒里水花翻滚,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响,低头,点火,吸香味,飘满山坡。赶马汉子的烟瘾大,有叭哒叭哒咂旱烟锅,咕隆咕隆的咂水烟锅。
铜器皿有炊锅(铜火锅)、罗锅、茶壶、锑盆等。
马街有不少手艺精湛的工匠。专做役驮马用的靽胸、后鞧,牲口屁股上的皮带子,鞧绳、棕索、麻绳和皮编笼头,马掌、掌钉、钉锤、削刀等等。皮革制品有皮织马笼头、马皮板箱、牛皮烟盒等。马街皮匠手工艺启蒙得早,先是袁魏两家做硬皮箱,外层用皮包蒙。后又改制软皮箱。还有杨、潘等几姓人家专做皮底、皮绳等。在制箱过程中,匠人要用特殊工艺把牛皮或马皮一针一线地缝包在木板上,金属镶扣包着八个角。这种皮箱是当时婚嫁必需置办的物品。
木器等手工业发展较快,马具有鞍子、鞧木、鞧珠等。我姑公公徐庆广,生于清末,小龙潭乡间的一个木匠,那时专做马鞍子到马街卖。他打制的鞍子美观实用。
 
四、习俗忌讳
马帮有规矩、有禁忌。马帮在路上,常常逾年不归,经常需要赶时间、抓机会,大部分时间过的是艰辛的野营露宿生活,随时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糟糕的天气抗争,过的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
马帮行路的规矩是:头骡不走,马帮就不能走。查万贤老人说,赶马有很多忌讳,路上煮饭支锅叉要和罗锅把顺着同一个方向,这样一路才顺利;凑火,柴要一顺地凑,不能乱丢乱放,横着烧路上会蹩着马脚。盛饭要从罗锅表面一层层刮舀下去。忌讳锣锅碗筷乱敲。
马帮每当出门远行,要卜卦选择吉日。说是在吉日出门远行,预示生意好,途中安全;若是在凶日出门,不仅生意会亏本,还会出现人马意外伤亡事故。当时马帮卜卦有鸡头卦、草结卦、金钱卦等。
鸡头卦:杀只公鸡,整只熬汤,鸡头由马锅头吃。然后根据鸡头骨的长相有没有裂痕,有没有血痕,对照卦向作推算,“择日”“撞日”等如非吉兆,即停止上路。
草结卦:用草打结,心里默念,哈三口气,扔出。如果草结散开,大吉,可行走;反之,视为不吉,勿行。
金钱卦:用通洞钱三枚卜卦。他们认为,年三十晚上卜一卦,准一年,平时头天晚上卜一卦,准一天。
赶马人做事麻利、吃苦耐劳、主事专一。马锅头负责传授马帮行路知识、提示语言生活禁忌、讲解各地民风民俗。以恢复忌讳有口忌、行为忌等。
口忌:回家称“打转”,蛇称串子,狼叫老豺狗,灯叫亮子,送葬叫发财或进财。马帮若遇涉水过河,渡船之前忌说“翻”“沉”和与此谐音的话。遇贼抢说是“水漫了”。上午叫孟姓者为“混”,据说孟与“梦”谐音,早上不说梦,称梦为“串台子”,早晨说梦,一天不幸,尤其是噩梦是不好的预兆,如果说了担忧演变成真事。驮马不听主人使唤时,不能骂马“豹子抬”“狼拖”“杀、砍、宰”一类的不吉利话等等。
行为忌:忌筷子直插饭上,吃饭不得坐在垛子上或鞍子上,忌踩门槛;忌跨越草帽、篾帽、扁担,忌筷子敲空碗,说是会穷。 
马锅头的办法多、点子多。他们可以把骡马驯得自己接驮子,会听口令,叫卧则卧,叫站则站,叫停则停,叫行则行,叫举脚则举脚。马语,是赶马人在赶马过程中叫唤、吆喝骡马时的一种特殊语言。赶马人把马站停叫“扎”,叫后退为“㥂(音te,即退)”,叫行走为“驾”。
马帮的行话是马帮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形成的,是马帮独有的一种语言行为方式。途中歇稍叫“打尖”;笼火做饭叫“开稍”;野外宿营叫“开亮”;“歇脚”“歇稍”都是指休息;“一哨”指约半天的路程;“一站”指一天的路程,可长可短, 60里一站,70里是大站。
陆良人卖牲口不卖笼头、缰绳,这是规矩。卖牲口时笼头、缰绳是要取下来的,绝不随牲口一起卖掉。民间传闻与龙海有关,龙海的坐骑宝马救过他的命,龙海出行只要抖一抖笼头、缰绳,马就出现在他面前。牲口有灵性,笼头、缰绳是不断线的象征,“卖马不卖笼,卖笼两头穷。” 如果笼头缰绳卖了,家里会穷,其实是一种不舍。
(作者单位:陆良中枢镇)
责任编辑:浦丹